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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永生（四）(人物巨崩)

           没有人知道，张起灵也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守坐在开败了莲花的寒池边上，沿池是无边的柳树，柳树枝将这座莲池围的密不透风，他一人独坐，万物俱寂，无风无云，无日夜之分，异于人世，这世间好像只独剩他。
           他没有想过离开，他知道他就应该在此，枯枝烂叶中会有旧时的莲子遵循它的本能，从同一个地方抽出嫩绿的荷尖，没有蜻蜓蝴蝶立上头，从碧波中荡出玉苞，无日月相迎。只能与其他同伴一起亭亭玉立，垒出一池荷色，熏染无尽寂寥。
           这些荷花啊，一遍又一遍的轮回转世，每一朵都是原来那一朵，它们的使命就是冒出这样的叶，开出这样的花，一次又一次。他就像它们一样，他的记忆都是别人的，他根本就入不了轮回，可怜可悲至极。
          无边的柳树就像可笑的水草扭动，其实压根就没有风，又怎么会扶风。一个圆圈一个人，柳枝甚至没有发挥它在人间送别的作用，反倒成为“囚”字外最坚固的墙。
          没有感觉的，这一寒池的荷花从未感受过清风朗月，它们不会知道这是何等的美妙。张起灵从未有过自己的记忆，他不能拥有世人最最平常的情感，他也不会记得以前是否拥有过，他该履行的只有自己的使命。
          他从未作为一个个体存在过，不断的失忆，就像不断死去。世人遍寻重生，长生，永生之法，这样算来这也是重生之法，但这于他而言并不是重生秘术，而且重死魔咒。
          每当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这就意味着他又死过一次，可他仍要继续重活一生，按照既定的轨迹。如影随形的宿命操控他这个傀儡，如果你知道你死了之后会重新再活过来，非常容易地，你会随随便便的过完这一生，在完成任务之后无趣之时选择草率结束性命。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他本应作为一个与之前的个体不同的个体存在，现在他不得不做作为第一个个体的复制体，所幸能够遇到不同于以往任何个体所遇之事，这大约算是他们有所不同的唯一证据。
          他不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事的张起灵，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前人不是没有做过斗争，也曾记下自己除了使命之外的事。亲手撰写于纸籍之上，十年之后虫蛀销毁；凿刻记载于石壁之上，百年之后风雨磨蚀；缔誓盟约于山川河流之上，千年之后沧海桑田。
         地崩山摧，川流逆行，连天地都不曾记得。排除天道之外，身为异类之属，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作为人的权利，怎么会有人会想要这一切？
        种种此事，诸如此类，就好比他投入莲池的一颗石头，连泛起的波澜都微乎其微，到最后连石头都难以找寻。
        然后他就不断地陷于这个梦境，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梦，其他事物都难以入他的梦中。每陷入一次，他就觉得世间安静一分，至死方休。
        胸口枫叶滚烫，片刻晃神之后，他脱离旧时梦魇，望着眼前两人，顿觉此生无憾。天道大约对他，还是存有两分怜悯的，现在的他，是这样想的。
        反观吴邪二人，胖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吴邪是急得跟锅上蚂蚁一个样，不对，是羞的。用劲地开动自己不大的脑袋也没能想个说辞，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递出自己的情书时恐怕都没他那么不好意思。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说起淡定二字估计没人比得过闷油瓶，闷油瓶默默瞟了眼吴邪，吴邪一个激灵，“怎么办，他会说什么？会怎么样？这个王胖子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成。”
         “我知道了。”闷油瓶抛下这句话就帅气的往回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吴邪觉得这话比闷油瓶以往说的话更有温度。
          “知道，他知道什么了？诶，天真啊，你说他知道了啥？”胖子摸着下巴直琢磨。
           “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愤愤地吴邪在线打胖子。
           “别呀！天真，我们是好哥们，诶诶，怎么还越打越疼了呢。”王胖子同志直叫唤。
           占卜师等着她的小萝莉回来，萌萌哒手捧一大堆鲜花的金发碧眼小萝莉采花归来时正是吴邪三人组回来之时。
         “缇娜姐姐，这是我送你的花。”小姑娘在花束后摇着她的小脑袋。
         “谢谢小安娜的鲜花，它们就像小安娜一样可爱呢。”用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手感不错。
         “踢哪？按哪？噗嗤，这名字简直……”王胖子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
         “哦？简直什么？”这个胖子戏称为“缇娜”的人物准备做点什么。
          “啊，简直是，是，是被上帝吻过的名字。”王胖子难得的发挥了高于平常水平的语言能力。
          “缇娜姐姐，这个小胖子看起来呆呆的，可会说好听的话。”小萝莉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狗尾巴草骚扰王胖子。
          胖子显然对这个评价极为不满，“小爷我……不仅会说好听的话，还会唱歌来着。”挣扎在缇娜小姐姐眼刀子下的胖子表示活着很艰难。
          缇娜占卜师终于选择放过可怜的王胖子，进入主题。
          “活着的时间长并不意味着就活着开心，至少我是这样认为。面包房里还仍然卖着吐司，老板的儿子却已经从一个小孩子变为另一个小孩子的祖父；酒店的老板娘一直卖着我最喜欢的白兰地，却在那个葡萄丰收的季节长眠；旧年赠送给一个可爱女孩子的漂亮蓝宝石宝石胸针已经不知被她的第几代子孙转卖。我活着实在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觉得孤独二字苍白无力。”
           “发现自己不在他人眼中存在于世后，我便使用外力迫使他人记住，比如魔力。然而运用完强力魔法后我很快浑身抽搐脱力，痛苦异常，魔力严重损耗，尤其是在对人施加后。”说完她叹了口气。
            “几百年来我一直研究魔鬼的咒语，初步断定是一种隐匿魔法，可以将事物抹去在世界运行中的踪迹。”
            “隐匿魔法，那有可能再次暴露啊。”吴邪很快分析出来。
            “非常正确的思路，经过我多次实验，魔鬼的咒语持续能力强大无比，但也禁不住总是使用外力，在同一个地方使用多次强力魔法可能会使我马上去天堂与上帝见面。”
           “那你换着地方用呗。”胖子抢过那根狗尾巴草。
           “使用次数越多反噬越快，到现在，即便我与寻常人接触太多都会使他们的命运发生剧烈变化。”
            缇娜柔和的目光投向安娜，安娜换了根更大的狗尾巴草挠胖子痒痒。
          “我不能害了他们，那我只能四处流浪。”
          胖子突然放弃躲避，“那这个小姑娘……”
          “她并不是人类，受到的影响要小些。”缇娜变出一大把狗尾巴草。
          吴邪想了想，还是没问出那句话。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心疼我的小姑娘，几百年的日月过去，我研究出能减弱变化的方法，配合小安娜本身的特性，我带给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胖子一听此话，马上用狗尾巴草反击小姑娘。
         吴邪看着小姑娘用一大把狗尾巴草攻击胖子，为他默哀三秒钟，希望他今晚洗澡不要太频繁。
         “甚至，成为不死老妖怪的我，能解决这位的部分问题。”
          张起灵等待多时，终于听到他想听到的话。